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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水人的冬天,从一碗馓饭开始!

李晓东散文《我的乡愁是一碗馓饭》

登上《人民日报》

甘肃天水和我老家山西长治,虽相距千余里,不少风俗习惯和饮食却相同相近。最典型的,一是浆水酸菜,二是馓饭。不过,这两样在我老家只是农家小食,现在仿佛农家也吃得少了。在天水,却是上至高档饭店,下至街巷小店,远至乡野农舍,甚至布满小资情调风格的时尚茶餐厅,都可见到它们的身影。

到天水工作以来,我越来越感觉到,天水被命名为“华夏文明传承创新区”堪称实至名归。如今春节的“年味”似乎真的越来越淡了,但在天水不然。天水过年,有三个高潮。除夕到大年初三,将先人灵位请回家,每顿饭供之,初三下午送到坟上,漫山遍野鞭炮齐鸣。正月初九,玉皇大帝生日,到被誉为“陇东南第一名观”的玉泉观烧头香。正月十六,伏羲诞辰,大家都到伏羲庙朝拜人文始祖。孔子的偶像是周公,“郁郁乎文哉,吾从周”,周公的偶像是尧舜,尧舜的偶像是伏羲,“百王之主,万帝之先”。伏羲一画开天,肇启中华文明,仰观天文,俯察地理,在天水卦台山分阴阳、创八卦。羲皇故里的天水人,不仅在每年6月22日夏至日盛大公祭,平时也念念于心。

也许,正是源于这样的民俗传统,才让天水人从精神食粮到物质食粮,都如此民间化。在天水,两山夹一川,北山属于黄土高原,南山是秦岭余脉,站在街头,北望是北方,南望见南方。藉河从城中流过,不宽,水缓,有桥若干,车也过,人也过,岁月也过,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”。而乡愁,就是浓浓的民俗,甜甜的馓饭。

在我家乡,馓饭叫“馓面撮”,我觉得比“馓饭”更生动、准确。“撮”,不是“一小撮”的意思,也非指把垃圾撮起来,而是把稀的东西熬稠,如“撮糨糊”“撮闷饭”。“馓面撮”,非常形象地把做馓饭的过程表达了出来。小时候,常常是晚饭的时候,问妈妈,“吃啥?”妈妈说,“馓面撮。”天水现在见的馓饭,是用细的玉米面粉做的,我记忆中的馓面撮,原料是较粗的玉米糁子——细玉米面舍不得做馓面撮,要握“疙瘩”。不是杭州面疙瘩,是用玉米面粉捏成十厘米长、三四厘米宽、半厘米厚的片片,下锅煮熟,是早饭的主食。玉米糁子黏性不足,不能做疙瘩,便熬了馓面撮。

当时家里烧灶火,灶大,锅也大。我家用的,是一口香炉型的铁锅,时间长了,里外全是黑色。爸爸在矿上工作,家里就妈妈和我们兄妹,饭量小,大约一人一碗。掀开黑的锅盖,小半锅水已经沸腾,热气直升到脸上。我们趴在炕头,看妈妈拿了一碗玉米糁,抖着碗,向这跳跃的热波浪里馓去。一边馓,一边用勺子搅。渐渐地,锅里的玉米糁越来越多,搅动也更快。我不知道用玉米面做馓饭需不需要搅,玉米糁较粗,不搅,就会结成块。

之所以叫“馓面撮”,因为包含两道工序,一是“馓面”,二是“撮”。搅匀了,就用火熬。用煤气或电磁炉,火的大小可以调节,煤火控制则主要通过两样东西,火柱、炭块。用火柱从上向下捅火,煤灰漏下,氧气增加,火苗红红地蹿上来。如要火小点,就加块炭。炭发热量高,燃烧时间长,但不像纸张木片,见火就呼呼地着起来。一块炭下去,反而把火压住了。先抑后扬,很有些辩证味道。端起锅来,丢块炭进灶火,重新坐锅,盖好锅盖,慢慢等着“撮”。

我小时候,孩子们用塑料碗很多,那是先进、时尚的标志。用塑料碗,有两大优点。一是摔不破。“打碗”,一直是孩子们最普遍的“罪状”。二是隔热。现在看来,用塑料碗盛热饭,也许并不环保、健康,但那时却实在感觉方便。一个绿色的塑料碗,我用了好几年。刚出锅的馓面撮,盛在绿色的塑料碗里,却不敢“大快朵颐”,更不能狼吞虎咽,太烫。我们老家的馓面撮,比天水的馓饭略稀,太稠的话,玉米糁子容易结块。而山西大同的馓饭就更稠,称作“拿糕”,可以整块从碗里倒出来,放在案板上切。

稍凉一下,把筷子平过来,从边缘向中心,一圈圈收着吃。最可口的,是新磨的玉米糁馓面撮,甜丝丝的,真透出“良食”的味道。现在,在天水吃馓饭,讲究的配菜不少。必配的,首先当然是酸菜。一大盆墨绿的酸菜,和着浆水端上桌。切成半厘米宽的丝,薄而均匀。浆水里漂着鲜红的辣椒段,一看就食欲大开。我们小时候的酸菜可没这么豪华。馓面撮出锅,掀开浆水缸,挑出一大团酸菜来。原料来源庞杂,有苦菜,有灰灰菜,有白菜。有的没切,有的切得很“豪放”。讲究点的,用葱花辣椒炝一下,但那时油也珍贵,大多数时候,就放点盐——酸菜本来酸,醋也省了。我们小孩,不大吃酸菜,最大的奢侈是撒点白糖。天水馓饭的另一标配,是土豆丝。细细的土豆丝和红红的辣椒丝炒在一起,含羞带笑地端上桌来,和酸菜、馓饭构成了民间美食的吉祥三宝。虽然醋熘土豆丝是山西“第一名菜”,但吃馓面撮却还没这待遇,那要等到吃白面馒头时才有。白面馒头、小米粥、醋熘土豆丝,我们一边吃馓面撮,一边搓搓手脸,做着美食的梦。

作者介绍:

李晓东,一九七四年生,山西武乡人,文学博士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现任中国作家协会社会联络部主任。曾任上海市委宣传部舆情处调研员、副处长,中央巡视组副处级、正处级巡视专员,中国作协办公厅秘书处处长,《小说选刊》杂志副主编,甘肃省天水市委常委、副市长(挂职)。研究方向为明清白话小说、中国现代戏剧、新时期文学,散文创作有“天风水雅——天水散文系列”“乡土·矿山系列”等。

天水人为什么冬天吃馓饭?

△高原

馓饭可以说是陇上一代农村人的家常便饭,陇上的农村人喜欢吃馓饭,但也是有一定讲究的。在一年四季里春夏秋三个季节通常情况是不吃馓饭的,吃馓饭主要是在冬季。

为什么在春夏秋这三个季节不吃馓饭,主要是这几个季节人们都比较忙,从做饭到吃饭要费好长时间,但这还不是主要原因。主要原因就是冬天天气寒冷,刚出锅的馓饭热乎乎的,吃到肚子了暖和,会使人感到浑身舒服。看来陇上一代的农村人对吃饭还是有一定的科学讲究的。

过去的农村人玉米面多,小麦面少,几乎家家上顿下顿都离不了玉米面,一到冬季每户人家都离不了馓面饭。馓饭分甜馓饭和酸馓饭,甜馓饭就是另外准备几道小菜,如胡萝卜,酸菜,大白菜,萝卜,韭菜,辣椒等……农村人有的家庭不但做馓饭条件很苛刻,而且做这几道下吃的菜也要求很严格。

做馓饭时,等把锅里的水烧开后,就用一双专用的筷子,这双筷子即粗又长,在滚烫的水里不停的一边搅动,另一只手不停的往锅里撒面。这搅动锅里的水和往锅里撒面,要步调一致。熟练的农村妇女做馓饭的动作看起来即和谐又自如,能给人一种美的享受。农村人有这样一句顺口溜:馓饭若要好,180遍搅,看来做馓饭也是有一定学问的。

对于刚接触的人做馓饭就会顾了左手,又忘了右手,心里一慌,锅里的面就会结成小疙瘩,熟练的农村妇女做馓饭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。多数人做馓饭时要在烧开的锅里放一些洋芋,这种洋芋要切的大小均匀,不能太大,也不能太小,饭熟后洋芋也就熟了。

吃甜馓饭的配菜也很重要,尤其胡萝卜是不可缺少的,手艺好的人会把胡萝卜切的很均匀很细。虽然她们从来不说做饭还有什么刀功,但是只要菜刀一切胡萝卜就会让人知道刀功是如何的了得,只看到菜刀在案板上忽上忽下的跳跃,只听见发出噔噔噔的声响,不一会儿一碟招人喜爱的胡萝卜菜就摆在了眼前。在加上葱花,调入油盐,一盘香喷喷的胡萝卜菜就完成了。

吃馓饭酸菜是不能缺少的,吃甜馓饭时,酸菜也要经过精心的加工,锅烧热后,放入油,等油熟好后再放入蒜和晒干的辣椒,然后再放入酸菜在锅里翻腾一下,这样出锅的酸菜就会与众不同,就有一种特别的陇上风味,无论参加吉尼斯比赛也能算是陇上一绝。

有的农村人在冬季以前就准备了吃馓饭的腌菜,如包包菜,辣椒,豆角,也有把黄豆煮熟做豆食的,吃馓饭时作伴好随时可吃。吃甜馓饭时,把做好的几道菜和盘端出,碗里是热气腾腾的馓饭,桌上是色味俱全的小菜,有黄颜色的胡萝卜菜,绿中泛黑的酸菜,腌的韭菜或新鲜的辣椒。一看都让人口水四溢。要说吃,不要说两碗,三碗,就是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,吃了这顿还想下顿哩!

酸馓饭就是等锅里馓饭做好后,把酸菜加入锅里,用筷子不停的搅动,酸馓饭的不同之处就是与甜馓饭相比有点稀,下饭菜是不能少的。

过去的农村人一到冬天吃馓饭可真是一种享受,早上起来家家的妇女早就下厨开始锅碗瓢盆敲个叮当响。太阳一出来,人们就三三两两的来到街头晒太阳,有麻利人家的馓饭做熟了。手里端着热气萦绕的馓面饭,边闲扯边吃,那种悠然自得的感觉是花钱也买不到的。

每家人的口味不同,因此吃的馓面饭就不同,有的人碗里是甜馓饭,有的人吃的是酸馓饭,不一会儿每个人手中端上来刚出锅的馓饭,在一起有天上没地下的边吃边唠。什么东山的谷子,西山的荞麦,什么张家的媳妇,李家的老汉,从国家的政策到自家的日子。

分产到户后在冬季农村人都比较闲,端一碗馓饭,晒暖暖,可细嚼慢咽的细品其中的滋味,可真能吃出一种难得的韵味。现在的陇上的农村仍然冬季仍然有吃馓饭的习惯,近几年城里的小吃摊上也能看到卖的馓面饭,也许以后馓饭会以天水独有的民间小吃,被发扬光大。(天水在线博主高原写于2016年12月7日)

来源 | 天水在线